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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国内疫情得到了较好的控制,全国的中小学生们也逐渐从网课模式回到了上学模式,家长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过去的几个月里,家长们每天都处于被逼疯的边缘。配孩子上网课的日子,让他们彻底体会到了教导小孩子是多么艰难与痛苦的体验。
这也导致了疫情期间教鞭、戒尺的需求量大增。不少家长都指望着用这种神器能够镇住自己家的神兽。
甚至在儿童节,都有不少孩子悲惨的收到了自己从没想要过的礼物。
在电商平台上搜索戒尺,就能发现戒尺的需求量还是相当大的,销量较高的店铺月销量能达到几万根。
戒尺的买家大都是家里有娃的家长,他们多数并不是思想陈旧的老古板,反而是人们印象中代表当今时代的新青年。
这里的戒尺和家法是比较广义的,外观不拘泥于形式,有的圆有的方。材质有藤条的、竹片的、树脂的,只要够疼的就可以。
有的戒尺能控制伤害,枝条细小,不容易造成内伤,只造成皮肉上的痛苦。
不过也有的戒尺是为了增加杀伤力,比如实心竹条、带刺的荆条,属于家法的威力加强版,为某些需求特殊的的家长定制。
很多家长在打孩子的时候喜欢借鉴自己当年被打的经验,所以皮带、鸡毛掸子、扫帚、藤拍,这些生活用品也时常会被拿来当做家法。
在父母的手中,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混合双打的道具,而有些家法的杀伤力会超越一般人的想象。
所有的家法中,最受欢迎的一类是仿古式的戒尺,可以像镇宅宝剑一样供在桌上,样式好看,而且威力不俗。
这些戒尺上通常还刻有传统名篇、名言警句,可供不同需求的人自由选择款式,不同的文字也反应了家长们各异的心理。
选择弟子规、朱子家训的,一般都是希望孩子能乖巧听话。选论语、三字经的估计是希望孩子成绩优异。
而选择在戒尺上刻上一首莫生气的家长,可能更希望能找到一条教育孩子的正路。
戒尺的好坏主要以打人疼不疼作为标准,好的戒尺能够瞬间让熊孩子丧失战斗力。
同时戒尺的威慑力也非常重要,吓人程度是获得五星好评的关键,不能让熊孩子退避三舍的戒尺肯定不是好戒尺。
有些主战派的家长对戒尺的要求达到了武器级别,超过了一般戒尺的能力范围,客服人员也只能进行劝解。
在很多家长眼中,戒尺就是家庭教育中的救命稻草、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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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少家长都把家里的孩子称做“神兽”或者“怪兽”,不管叫什么,里面总要带个兽字,意思是年龄小的孩子就像一只幼兽,无法无天,到处作妖,而且没法讲道理。
而家长购买戒尺的原因在于它确实能够制服怪兽,再调皮的孩子打一顿之后也立刻老实,省时省力,投入少,起效快,一次使用能够保持长时间的威慑效果。
虽然说来很无奈,但比起曾经的拳脚相加、棍棒齐上,用戒尺打孩子也算是一个微小的进步,至少它的杀伤力相对可控。
而从另一个角度说,用戒尺打孩子,家长自己的手也更轻松一些。
出于多种原因,戒尺成了不少家长选择或者被选择的镇宅之宝,汪涵就曾在节目中自曝说自己家里就有戒尺,孩子犯错了就要惩罚,之后就很少再犯了。
其实买戒尺的家长并不都是凶神恶煞,其中很多反而是不愿意打孩子,希望能够用更温和的方式来教育孩子的。但这种方式注定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而另一边孩子又一再的触犯规则,让他们变得筋疲力尽。
不少人都表示买戒尺不是为了打孩子,只是作为一种威慑,希望这种仪式感很强的惩戒形式能让孩子学会些规矩。
但更多时候,家长的教育手段在面对调皮、无知、无畏的孩子时是苍白无力的,不论家长怎么讲道理,孩子都不为所动。当一些家长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时,和平谈判最终就会升级为武力镇压。
2014年的教育综艺《一年级》曾在一期节目中请来了一位 “戒尺先生”,让小学生们体验“中国传统式教育”。戒尺先生的教学法宝就是戒尺,即使在镜头前他也毫不手软,一个淘气的学生因为不遵守纪律、状态散漫一天之内就被他打5次。
对于这种教育方法,担任临时班主任的陈学冬是不认可的,他认为现代的教育不应该用体罚的方式。而另一方面汪瑞华则认为陈学冬在教育孩子上太软弱,虽然也在努力纠正孩子的问题,但很难说有什么效果,“当当保姆还行”。
在之后的一期节目里,班上的另一名同学当众脱裤子耍流氓,陈学冬知道后当着全班同学教育了他并说要找家长,然而他依然无动于衷,还在做鬼脸。这一下终于把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陈学冬激怒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请出了班里的戒尺,在孩子的手心打了三下。
事后陈学冬流着泪说自己其实也特别的心疼,但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教育孩子是需要非常多耐心的,但很多家长白天工作赚钱,晚上顾家看娃已经占用了他们几乎全部的时间,每个人都承受着莫大的精神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打就变成了一条非常有诱惑力的捷径。家长要选择用爱和耐心去感化孩子,还是去走那条可能有副作用的捷径。戒尺在约束孩子的同时,也在一次次的拷问着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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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应不应该打不打孩子的问题,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无止境的争论。
打对孩子的管束效果是人所共知的,但它的副作用也一再被提起,表面上的有效管束,可能会造成孩子内心的创伤。
然而这种教育方法又非常的普遍,不但父母会打孩子,在一些学校里,老师也会用戒尺打学生。
对于老师打孩子的问题,家长分成了完全不同的两派。
一些家长坚决反对老师任何形式的体罚孩子。尤其是近年来全国曝出多起骇人听闻的老师体罚虐待学生的事件,让人们对于老师体罚孩子的话题倍感敏感。
而另一部分家长又认为老师就应该打学生,觉得负责任的老师才打学生,不负责任的都懒得管。所谓教不严,师之惰。
有的老师体罚学生遭到了教育局的违纪处理,有些家长会觉得是可惜了一个好老师。
还有些人会主动把戒尺当做礼物送给老师,意思是让老师对自己的孩子多加管束。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些家长会和老师说,“这孩子要是不听话就往死里打”。
于是学校的教育出现了两个极端,一边是一些学校的老师面对不遵守纪律的学生管不了、不敢管,另一边则是部分教师对学生进行残忍的体罚、甚至虐待。
最近几年开始有人提议“把戒尺还给老师”。这里的戒尺是抽象的概念,说的其实是教育惩罚权的问题。
很多教育学家认为,没有惩罚的教育是不完整的,学校中需要有规范,而规范要发挥作用就需要有惩戒措施,所以老师必须具有惩罚权。
不过人们也赞成,必须对老师的惩罚权予以限制,规定惩罚的范围和程度。
2019年11月22日,教育部发布了《中小学教师实施教育惩戒规则》(征求意见稿),指出教育惩戒是教师履行教育教学职责的必要手段和法定职权。
该意见规定了教师可以使用的不同强度的惩戒措施,轻度惩罚有点名批评、责令赔礼道歉、书面检讨等。更重的措施有担任校内公共服务任务、隔离反省、接受校规校纪教育、家长陪读甚至停课。
同时该规定也明确提出,教师不得采取击打、刺扎等体罚行为。
虽然这些规定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中一定会遇到不少的阻力的和困难,但至少我们正在寻求更好的教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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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是必要的,但惩罚的方式有很多,让孩子回到在自己房间里思过,或者剥夺他的一些特权就是比较常用的办法。家长甚至可以和孩子一起制定出奖惩规则,让他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打孩子一定不是上策。
不少家长说自己打孩子只是点到为止不会伤害孩子,但问题是家长很难去界定什么是轻、什么是重,而且在气头上也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更重要的是多数家长并不明白惩罚的真正目的。惩戒是让孩子意识到规则的存在,并懂得准守,因此只有在孩子违反了规则时才能够给与惩罚。很多家长见孩子犯了错就打,成绩差就打,学业跟不上就打,题做不对就打,很多时候打孩子更多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挫败感。
最终的结果只有管束,并没有教育。反而容易导致孩子变得畏首畏尾,思考的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好,而是如何不被打。
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父母打自己时的情形,以及他们的那种凶狠的眼神,即使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而且打了之后,真的有用吗?我个人觉得,它只是让自己对大人产生了更多的戒心,平时要装得更像个好孩子一样,然而一旦离开大人的视野我就会报复性的玩乐,变得更加的放肆。
也许有些家长对这样的结果就感到满意了,但在孩子眼里,大人的形象也许就这样和戒尺绑定在了一起,成为了痛苦的源泉。这是家长的无奈,也是教育的悲哀。
小说《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中,作家吴晓乐记录了自己在当家教过程中遇到的真实教育故事,后曾被网飞改编为电视剧。书中第一个故事《人子与猫的孩子》讲的是眼镜仔的经历。眼镜仔平时有些笨,成绩不好,做题非常的困难,每一道题都要花费非常长的时间,尤其对写下答案这件事非常的恐惧。
后来吴晓乐才知道原来眼镜仔之前的老师会一题一题的盯着他,只要出了错就会打他。而如果他的成绩不好,他的妈妈也非常推崇棍棒教育。
最终吴晓乐得出结论,眼镜仔最大的问题是缺乏信心,“他不相信犯错是件很寻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说:“我们服膺一套教育方法,往往是因为这套方法教出了一个“成功”的小孩……一样的教育方法,可能打造出一个世俗眼中的成功模范,也可能将一个小孩的天赋摧残殆尽,只是后者的情形没人关心,我们不喜欢失败的例子,只想倾听教育神话。”
我写下这些并不是为了嘲讽那些家长,也不是为了将所有责任归于某一方,在教育过程中有时候家长也非常的无助,有时候老师也有自己的难处。
正如吴晓乐所说,“这些故事之所以存在,是期待我们去凝视一个初衷,静下来,好好想想,把小孩带到这世界上的初衷。如《一脉不相承》中的茉莉所言,事情的最初,我们要的只是孩子健康、快乐,最后我们的期待却无限制地扩张开来,于是伤害就无可避免,我们也失去了凝视孩子的初衷,曾经在某个时刻,我们光是触摸小孩柔软的掌心就满足不已。”
“我们可以不再复制这些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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