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底的重庆,气温比北京高上几度,但那份北方少见的湿冷,还是让我感受到了南方冬天的严寒。
我去重庆是为了拜访岁月竞技俱乐部,这是支体量不大的《英雄联盟》战队,基地位于重庆一个别墅小区内。小区环境非常不错,绿化率不会比公园低多少,到处郁郁葱葱。
但也正因这些层层叠叠的绿荫,我在走了几条通幽小径后,就彻底迷失了方向。幸好他们的人及时赶到,才把我带到了目的地。
基地外的小区环境
我和他们在基地里聊了一下午,但真正能用的内容不多,最后都成为了月初那篇未成年玩家防沉迷主题文章的一部分。而这次的探访之旅——包括我在小区内的迷路——都很像这次成稿过程的缩影:有太多东西似乎都值得一看,但到达的并不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抱着大期待向前,收获却很少,走了不少弯路,好在最终重回了正轨。
在那篇文章的评论里,有读者指出我们采访的这些群体,并不能代表所有未成年玩家,确实如此。我们也感觉到了,自己在采访前后的“路径依赖”,导致很多值得被关注的群体没有出现。
事实上,我们在讨论这个选题时,也提到过留守未成年玩家、年满16岁开始打工赚钱但仍受限的未成年玩家等群体。加入他们的视角无疑能让文章更全面,同时也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进行田野调查。
月初,北京的疫情防控再次严格起来。由于担心编辑无法回到北京,我们没能下决心进行大规模的田野调查,让这部分玩家的视角成为了文章的遗憾。
这趟俱乐部的探访之旅中,我和战队老板也聊起过一些相关内容(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战队老板的视角注定不够全面,也就没放进正文中)。在他接触到的未成年选手中,相当一部分在打职业前,就已经是所谓的“网吧少年”了。
他们早早辍学,每天都混迹在镇上的网吧里。他们的父母,有的陪在他们身边,有的远在千里外打工赚钱,但都已不太管得住他们。父母都知道他们对读书不感兴趣,拿他们去网吧也没办法,只能在工作之余骂两句,催他们早些出门打工赚钱。
父母对于能让未成年人进入的黑网吧,仍有很多不放心
因此这些父母对待孩子成为职业选手的态度,大都是支持的。不是因为“电竞入亚”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更现实的考量:一份可观的收入、一个能管住孩子的地方。比起鱼龙混杂的黑网吧,这些父母更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收入和人身安全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但在管教问题上,父母们大都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无奈的不止他们。还有一部分情况特殊的未成年玩家,原本也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例如短视频平台的部分未成年主播,防沉迷新规实施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背后是父母和团队对他们这份工作的“支持”;从14岁拿到合同后,就一直等着16岁上场的《第五人格》准选手,即将年满16又遇到新规,不得不再等两年;还有在大部分高中MC社团关闭后,硕果仅存的MC高中社团负责人。
我们与他们之间,有的已经取得了联系,有的进行了简单的书面采访,有的甚至已经接近成稿。但最后还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得到能放入文中的满意内容。
一开始在接到这个选题时,我天真地觉得自己已做好了准备,去面对一个庞杂难解的问题。但在逐渐开始工作后,从材料少时的难以下笔,到材料多时的千头万绪,才发现我还是小看了这件事的深度。
在我们此前的未保系列报道中,就有反复提到未成年保护问题,不是简单的谁对谁错,而是一团难以理清的乱麻。既有声量微小的大部分未成年玩家和他们的家庭,孩子周围的问题已远不止游戏;也有各领域的特殊群体,他们无法代表大多数,却也同样值得关注。
所以在回头看小海这个例子时,我有些庆幸最终选择了他。一开始的设想中,我其实更想安排一个《第五人格》准选手,或者《CSGO》天才未成年选手Starry那样的例子。
Starry刚在比赛中1对5反杀了世界前五的G2战队就光速谢幕
天才少年抱憾离场的悲情故事固然更吸引人,但并不是所有电竞行业未成年选手的经历,都能这么轰轰烈烈。更多我没采访到,甚至都不曾听说的人,都像小海一样受到了新规影响,可能多可能少。不管怎样,他们都只能默默接受,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团乱麻在一刀落下后,提供给我们一个崭新的切面去看待问题,也留下了一些原本没有的线头。即使已是“最严”,但依然不够,不够的从来都不是力度,而是参与者。
在月初那篇文章里,出现的家长很少,只有几句话提到了这个重要的人群。同样不得不提的是,家长也和孩子一样,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境遇都不尽相同,这些都是他们不同教育方式的成因。在这一端,问题的复杂程度同样超出了游戏的范畴。
那篇文章的结尾,我说需要更多人拿起属于自己的笔,共同画出未保问题的清晰轮廓。我们确实需要更多,也本该还有更多:被关注的未成年人群,参与进来的成年人,或者是我们媒体的报道。
在未成年人这张画纸上,即使已有一支笔在反复勾勒,也依然无法力透纸背。因为我们圈出的这一部分,并不能切割下来单独处理,它始终都是整张白纸的一部分。
今天鸽了。—— CaesarZX
扫码关注
游研社公众号
小程序
游研社精选
- 首页
-
- 页 / 共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