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石叶老师的名作《开锁记1》和《开锁记2》还有印象,可能就知道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的走向了。
在《开锁记2》的评论区,甚至已经有一个预言家,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过这次发生的事情,如果只是“出门忘带钥匙”这么简单,倒也不必再特别大书特书一篇来狗尾续貂。和沉稳持重的石叶老师不同,我是一个毛毛燥燥,经常丢东西的人,而每天都得随身携带的钥匙更是我的天敌。不管是自行车钥匙,电动车钥匙,汽车钥匙,家门钥匙还是屋门钥匙,我全都丢过一个遍。
最近两年,我丢东西的次数稍微少了点,看到石叶老师的两篇开锁记,才突然发觉,北京开锁的行情居然不知不觉已经突破天际,换个门锁就要一千多,丢钥匙的成本可就有点太高了。
考虑到我有好几年没有丢过钥匙,从概率的角度,离我大出血掏几千块钱换锁的日子估计不远了。我觉得,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所以我研究起了怎么开锁。
对我来说,研究起开锁并不完全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石叶老师的惨痛教训是触发我认真研究开锁的契机,但是我对开锁其实很早就很感兴趣。
这事的源头很好玩:我很多年前看过一本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理查德·费曼的自传。这哥们虽然是个物理学家,但是完全不是传统概念上的书呆子。他研究过古玛雅语,画画办过个人展览,打鼓还上过巴西桑巴舞节的花车。而他最得意的一项技能,就是开锁。
那会,费曼在洛斯阿拉莫斯参与曼哈顿计划,研究怎么造原子弹。因为有一天不小心把文件锁在保险箱里,他就只好想办法自己把密码锁撬开。结果他一看,发现这种用来守护最高战时机密的密码锁漏洞百出,经过练习之后,费曼甚至可以一边跟别人聊天,一边悄摸摸地把锁打开。
就大概这玩意。另外拿锤子砸一下这个锁的侧面也能把它打开
他向负责安保工作的军警汇报了这个安全漏洞,对方把他支开以后,想了一个解决方法:以后凡是涉密的其他部门办公室,都不许费曼随便进。
费曼的故事教会我两件事情:第一是官僚主义往往会用匪夷所思的方式解决问题。第二,开锁这玩意,技术含量可能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高。
后来我开始网上冲浪,有次无意间看到一个叫做“开锁律师(Lock Picking Lawyer)”的频道,又再一次刷新了我对开锁的认识。绝大部分市面上的锁头,不管看起来有多吓人,在开锁律师的手上都活不过一分钟。
有些锁是天然就有设计缺陷。比方说前一阵流行的智能锁、指纹锁,虽然可能锁身挺结实,但是拿块磁铁一吸,里面的结构就坏了。再比如说,一些看起来很大很强壮的锁,里面的机关因为太粗壮,反而没法咬合得很紧密,榔头一砸就会崩开。
就算是没有严重设计缺陷的锁,开锁律师一会拿出一个这样的工具,一会拿出一个那样的工具,喀拉喀拉就捅开了,看起来丝毫不费工夫。假如哪天开锁律师的视频超过了三分钟,就说明今天测试的这款锁很难撬开,可以当作“推荐购买”的指标来用。
在这期间,我也经历了一些开锁事件,亲眼目睹了开锁师傅是怎么用各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道具几秒钟捅开车门和防盗门的。而石叶老师每换一次锁,就让我不由得算起账:如果我会开锁,将会省下多大一笔钱。
所以我认真地研究起了怎么开锁。我买了一套练习用的透明锁,一套开锁工具,还买了本分析市面上各种常见锁头的外文原版电子书。
而我越了解锁的工作原理,越对学会开锁这件事情充满了信心。
一款锁芯如果想要实用,就必须留有误差和缝隙,而这些误差和缝隙就可以被利用,成为撬锁时的后门。而锁芯之所以要留出这些缝隙,是因为太过精密的锁芯,很可能因为磨损、甚至材料的热胀冷缩而卡住。所以,市面上所有的锁,不管如何吹嘘自己的防撬性能,都一定有办法可以撬开,只是难度问题。
我们常见的锁芯有两种:一种是顶针式,上下两根锁针背靠背,需要靠钥匙把锁针推到合适的高度 ,让两根锁针之间的缝隙对齐锁芯旋转时的缝隙,锁芯才能转动。
在没有安全针的情况下,甚至只要拿一个锯齿形的工具来回捅,锁针早晚就会落在正确的位置上,锁也就打开了。
另外一种常见的锁芯是碟式,这种锁芯相比顶针式要高级一些,用的不再是纤细的锁针,而是设计好缺口的金属碟片来锁止锁芯。但是如果有正确的工具,能够给碟片施加足够的压力,撬开的难度比顶针式锁芯高不了多少。
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我已经非常熟练,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几秒钟捅开我的顶针练习锁,打开碟形锁也只需要两三分钟。我知道这样的水平只能说是刚刚入门,但是也足够让我感到兴奋。因为我知道,假如哪天我不小心锁上了办公室的柜子,或者卧室的房门,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一个简单的锁头困住,被迫任由开锁师傅宰割。我可以骄傲地掏出我的开锁小工具,刷刷几下撬开门锁,省下天知道多少钱。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这就是知识的价值。我已经征服了办公柜和卧室门,防盗门也终有一天将会被我踏在脚下。那一天,楼道里小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将会暗淡,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而让我这位新科锁匠闪耀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上个礼拜,我因为着急给猫换水,碰到了卧室的锁扣,把门反锁了。猫对关上的卧室门有一些心理阴影,在屋里急得喵喵叫。
我缓过神,开始兴奋地在脑海当中回顾我看过的每一期开锁律师。我幻想当门被我撬开的那一刻,猫会用什么样崇拜和解脱的眼神看着我。当然,我是一个谦逊的人,我也设想,假如开锁工具断在了锁眼里,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难堪。我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量力而为,一次成功。
就在我做好心理建设,做足了准备,打算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的开锁工具搁在工具箱里。
工具箱搁在衣柜最底下。
衣柜在卧室。
但是我不在卧室。
不过好消息是,我现在准确地知道,如果下次我再不小心把自己锁在卧室外面,我可以省下两百六十块,并且避免四十五分钟尴尬又焦灼的等待。
从当事人口中获悉,经过多番努力,现在他已经接受现实:怎么都教不会那只猫开锁。这只费雪猫只能停留在漫画里了。 —— Caesar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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