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Game漫谈：仝妙

“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是什么意思？按照现代汉语、放在21世纪互联网语境中理解，它的意思是“微信摇到一个黄衣少妇！去了一看是照骗，她连外孙都有了，当时我就觉得好辣眼睛……”

那“仝妙”是什么意思？有经验的玩家会立即告诉你，不就是AI3嘛！AI3是什么？是《人工少女3》。那，《人工少女3》又是什么？

谈到日本游戏，具体至日本毛游戏（Hentai，工口，etc），再细分到3D领域，那么Illusion这个厂牌是不能被忽略的。可以这么说，当年日本的3D H-Game共一石，Illusion独得八斗，Teatime&Fulltime得一斗，其余各牌子共占一斗（2013年Teatime&Fulltime关闭，所以Illusion一家独大了）。国内玩家大都是从《尾行》和《电车之狼》开始了解到这家公司，它们蕴含着深刻的社会、人文内涵，其“深夜尾随姑娘并予以捕捉”或“于电车上进行咸猪手式偷袭”的Japanese Style Living Imagination，让许多热血青年无比向往。

作为一名老玩家，我对这家公司所尝试的不少微创新都记忆犹新。比如H-Game界的三转二就是它先搞的，3D格斗也是它先做的，甚至它还出过一个沙盒游戏——就是和最近那个什么深空一个类型的那种。（由于引擎优化没做好又没有便捷寻道，实际玩的时候很卡；你可能会在地图上走半个小时也遇不上一个妞，还频繁被刷出来的流氓胖揍）今年4月出了一款号称能与手机联动（可移动端玩小游戏，云存储积分，PC端使用）的《セクロスフィア》，接下来9月9号（也就是过几天）要出的《ハニーセレクト》（Honey Select），最大卖点是VR，你可以戴一个头盔和一个Tenga然后……

上文所说的18X沙盒游戏（官图不代表实际游戏画面）

扯得有点远了。说这些我主要是想表达一个观点，Illusion当然是个做毛游戏（3D毛游戏）的公司，但他们还是有进取心、有想法的。这种进取心和想法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所能迸发出的能量巨大到不可想像。为了证明这一点，接下来让我们看看本文的主角，仝妙、AI3或说，《人工少女3》。

《人工少女3》是Illusion于2007年推出的一款3D“生活体验类”游戏。游戏中你可以与至多5名姑娘生活在一个小镇上，你可以与她们进行互动譬如打招呼、吃饭、手拉手去海边或者是……战斗。游戏特别设计了一个“捏人模式”，你可以Custom姑娘包括相貌、身材等等，从而最大限度保证了你的妞的独特性（按照西方观点这叫“Handmade”，特别高级，特别毒德大学，在很多行业里手工制造的产品比机制的价格要贵上几倍到几百倍）。因为你的交互对象是你亲自造出来的，所以游戏名叫“人工少女”。

这个创意最初的版本是2004年的《人工少女》体验版以及同年的《人工少女2》正式版。我们可以回想一下2004年的游戏市场，显然其代表作是《魔兽世界》（2004年11月23日于北美发行）。由于游戏定位不同，WOW里你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定制角色，但大多数时候你不太看得出人和人的区别（亡灵那种缺半拉下巴的不算）。

2007年，国内已经出现了《天龙八部》，但和《魔兽世界》一样，人物外观的定制化并非这类MMORPG的主要卖点。同期推出的AI3在游戏性方面远超前一作《性感沙滩2》，这种超越表现在两个方面：你可以有更大的定制外观余地，以及地，游戏有更多体位（或说“战斗姿势”）可选。为了与这样高强度的游戏性相匹配，游戏里设计了有数段变化的“好感度”和人物性格，不同性格、不同属性的姑娘，在好感度不同时，可用的战斗姿势不同（另一个关键要素是攻击方向）。为了解锁新的姿势，一时间热衷于解救世界的勇者们在电脑前不眠不休，那也是可以想像的了。

为了打造出符合自己审美的少女，勇士们边研究边互助

要详细解释这个过程可能会涉及一些复杂的名词和术语，所以我长话短说，后来就有人做了修改器。修改器能修改游戏的一切，传送到指定地点，立即召唤某个对象到面前，无论当前状态如何都强制进入选择的战斗姿势……有了修改器，在游戏内就不再存在任何秘密，你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已被修改器完美定义。因此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这个游戏的讨论区陷入沉寂。它仿佛就此尘封，为世人所遗忘，就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解包了CG套图的H-Game一样。

一段时间后，有人发挥了我国互联网创业精神，跑到国外论坛上扒来一些老外做的人物和衣服——前已言之，你可以自己捏姑娘，捏好的姑娘则是以数据文件形式储存，所以也可以轻易分享。这一扒大家才发现，原来游戏的精髓是在这儿：不是游戏中的战斗与姿势，而是创造出想像中的人物（然后以各种姿势与之战斗）。这个概念，就类似于我们常说的Cosplay；如果放在AV界那么另有一个术语叫TMA。道理很简单，战斗姿势是有限的（而且修改器让你瞬间达到极限），而人物却可以是无限的，这才是人工少女的真义。

当然事情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同一个动漫人物由于彼此有着不同的理解，很可能会出现“此人之肉，彼人之毒”的现象。用淘宝的话来说，手工测量总有1~2CM误差，介意慎拍。不过这从另一个方面看也是好事，同一个人物有好几个版本可选，你大可挑一个最符合个人审美的形象；市场经济嘛，市场决定一切。当然，很多时候用来判断人物身份的实际上是其衣服，这就是为什么AI3里没有现实女明星的原因，没有专属的衣服，建立不起人物对应关系（尤其是韩国女明星，简直是人工少女界的NP完全问题，殊不可解）。

渐渐地有人又不满足了。为什么只能用老外制作的服装呢？这就涉及一个问题，如何制作服装？答案是用现成的贴图去替换游戏内置贴图，这种替换可以重复无数次，理论上你能在游戏里创造出任何衣服。这并不费脑子，但是费功夫，而众所周知中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功夫，所以在AI3服装制作方面我们很快青出于蓝，主要分成四个派系：

现实系服装讲究的是淘宝爆款、韩版、家居情趣；幻想系服装天马行空无所不能，比如精灵装束、龙の紧身衣、千层婚纱；动漫系即前述的针对动漫人物的衣服，必须有出处，还原度越高点赞越多；还有一个古装系，源于汉服又高于汉服，最重要的是作者大都为女性——是的，虽然这是个H-Game，可是女性玩家还不少。用她们的话来说，乐趣在于做衣服，这是一个做衣服的游戏。咦，这也行？我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一片蔚蓝——这还是不是Illusion出的游戏、这个队伍到底谁当家？

这个应该能让你想起仙剑4中的某个角色

得知有女玩家做古装，男同志们按捺不住了想要搞一些事情。他们首先实现的是丰胸Patch（胸部暴增），其次是萝莉Patch（人物缩小），这都是对游戏里的人物模型（骨骼）做改动，如果你搞过游戏开发、模型设计，可能会秒懂。（但不要忘记那是2009年，当时国内游戏市场还有SNS，页游初兴，Flash程序员很少，U3D很多人根本没听说过）很快他们发现这根本就赶不上无穷无尽的宫斗古装——女玩家把古装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比如里外四层、一千多个贴图面、拖地十几米的长裙礼服，还带12种不同搭配的皇冠（据说是从什么法国大革命时期文献上学来的）……

男玩家彻底被激怒了。

我不记得是谁第一个做出了“腐尸少女”，从名字上你可以猜到她大概是什么。我一向觉得自己胆量还不错，所以那个角色我也有下载。进了游戏，看了半天，想想还是按了Alt+F4。活着不好吗？那之后又有人做了猛鬼系列、男男系列（百合系列也有），以及难度最高的捆缚系列——游戏本身是不支持人物捆缚效果的，因此他们专门做了一个人物，没有手；然后做了一套衣服，带两只（被捆在一起的）手，用这种方式拼接出一个捆缚系角色。这个头一开，之后什么慕残系列、野兽系列、异界系列，一发而不可收拾。一个日本人做的毛游戏，最后成了西方腐朽没落生活方式的缩影，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这里我们就不配图了

重复一遍，在这个3D游戏里，玩家们使用修改贴图、调整模型大小乃至化整为零又化零为整的Replaecable Iteration方法，实现了人类有史以来几乎所有的战斗过程，包括各种对象、各种方式，甚至是只存在于想像中的对象和只存在于想像中的方式。兄弟，如果你见过那个“蜘蛛女”角色，上半身是姑娘下半身是巨大的八条腿，然后你开修养器把好感度调到最大值2000，看她红着脸与你互动（身下八条腿轻轻摇晃），那种辣眼睛的程度，绝对要超过“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一开始它是个毛游戏，后来它变成一个3D设计类程序，最后它又回到了毛游戏的老路子上而且毛出了风格毛出了水平；这种否定之否定的哲学辩证法，简直超越了游戏进入形而上学领域……

多数情况下，游戏是向我们灌输文化的。在很多RPG里你要去拯救世界，在拯救它之前你可能会走遍世界各地以获取关于全部世界的印象；在很多RTS里你要去消灭对手，在消灭他们之前你可能要看一些视频来确认对手究竟坏到什么程度，这样消灭他们时才能心安理得；在很多AVG里你要按住Ctrl键，在按住它之前你看到各种对话但你完全看不懂……即使看不懂，那并不会对你玩《同级生II》、《臭作》或《尾行》构成什么障碍，而且你认为你完全理解了剧情；但还有一种情况是你借助游戏，以之为工具，对其灌注意识形态并分享给他人。这时，游戏与人的位置就对调了。

你可能会觉得这种文化倒置现象很特殊，其实它相当普遍。比如有个游戏叫《文明II》，允许玩家自己编地图（剧本）。这个程度还只是很普通的地图编辑，看起来与你自己做一张War3地图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文明II》是支持生成单位甚至修改规则的，游戏里单位的攻防、特性（比如“机动作战”允许一个回合里攻击两次）乃至外观图片、模型、说明文字，全都可以从外部导入。如果这个例子多少有些冷门，War3大家应该非常熟悉。游戏的编辑器非常强大，允许你加入各种事件（触发器），理论上可以实现几乎是任何游戏内的效果。与此同时，游戏还支持导入外部图片和模型（illegal but...forget it），因此War3能做出各式各样的主题RPG比如飙车的、网游的，甚至还有色情的。早在2005年我就玩过韩国人出品的H版War3地图，不过这个事情我不好讲太细。总的来说，War3（或说其地图编辑器）也是一个很开放的游戏，它能传递的意识形态，包括且绝对不限于韩国毛地图。

其实往大里说，一切在线且存在交互的游戏，都是意识形态互怼的过程。你在游戏里的行为、说的话甚至起的ID，都代表了你的意识形态。并且地，很多情况下，你实质上希望借助游戏——或说在线交互工具，网络游戏只是其中之一——与他人进行交流、沟通，甚至是意识催化、欺凌与征服。俗话说“泡妞”，这个泡是什么意思呢？方便面大家都吃过，没拆包时是硬的，也能吃，但是吃着费劲。拿热水泡上几分钟不就软了嘛，吃起来口感好多了，就是这个道理。所谓的泡妞，就是个软化对方的过程。怎么叫软化呢，实质上也就是强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使对方放松警惕，易于就中取事。

就比如说，先拿一些P过的照片（行话叫“照骗”）把对方框住，至少赚到了关注、赚到了点击。不仅黄绢少妇如此，AI3也是如此。有例为证，当我年纪还小时，有一次在AI3讨论区里看到个标题，[MOD]原创·刘亦菲。字不多，但言简意赅，显然错过了是人生一大损失。然后我就点进去了。点进去一看那个角色像雾像雨又像风，就是不像刘亦菲……

那一刻我的心情相当齑臼。